我已經用盡一切愛你

我沒有想過失戀會是這麼痛。

在高一的年紀裡，遇見了這個人，愛上，走過八年。走過青春裡的歡騰與跌跌撞撞，在時間裡勾勒未來的幸福，曾經覺得自己是最幸運的人，中二病的幻想包含了曾經在網路上看過的一句話：「從制服到婚紗」。就像每個情竇初開的女孩一樣，但似乎又比其他人幸運了一點，所以初戀一路晃過了八年，在人人稱羨的美言裡，自顧自沈溺在我最幸福快樂的幻境裡。

然後當一切破滅，心痛到緩不過勁時，才驚覺，原來這就是長大。

但，是嗎？我也才不過二十四歲呀，談論那些人生大道理還太早，可是終究在踏往面對人生事實的路上了，是嗎？

周遭的親友們，耳聞時無不感嘆，不捨與可惜在他們的表情和慰問裡，只是猶如幾滴露水般的份量，滴落在那早已如汪洋般的遺憾情緒裡，是以千百萬公升的淚水所成的大海，淹沒身心與靈魂，哀戚沈沒在這片晦暗的深淵之中，曾經那片由所有美好構成的未來樂園，早已失落至這屬於悲傷的海底深處。

人們總說天涯何處無芳草，許多人經歷過，卻在每個人身上發生時，讓我們都有種成為電影主角的幻覺，所有感受都是那麼真實，愛過痛過的淚水，是多麽苦澀，你們都懂，對吧？

很多來自時間線上，比較遠的那些人，有時看著那些還在比較前端的人，不免唏噓且喟嘆，描述了自己也曾走過來的經驗，去試圖呼喚那些前端的人，小心，這樣走，會痛。可人性裡難免的癡愚，也總令我們走過了、痛過了，才聽懂前言，也才偶有張望著又在更後面的那些人，提醒道，小心，這樣走，會痛。

有些時候，失戀也不過就是如此。我們看過、聽過、閱讀過，太多太多愛情作品，從上古到現代，歷史裡不會缺席的重要故事當中，就是人與人之間這牽連纏綿的愛。那麼多不一樣的情節，也那麼多一樣的幸福或心碎，人類這種生物，刻在基因和生物本能裡的必然，促使這一段又一段的相戀，無論再怎麼客觀研究、描述或記錄，即便有多少證據已經證明了這些存在於生物體內，只不過是化學與激素的作用，可終究啊，愛戀仍是那麼神秘、糾結，難解。

愛情有千百萬種樣貌，從相遇到分別有無限種組合，在多元宇宙裡的所有可能性，都在譜寫完全不同的戀曲。

而我深知我的愛情屬於其中一種，我相信不是只有我經歷過這個模型，或許在創世神的資料庫裡有個這個程序的編號，而我只是簡單代稱，稱之為「烙印」。

這樣的情節在很多故事裡都被傳頌過，雖然我想像擁有「烙印」的人其實應並不多見，但這正是最牽動人類心魂的一種。然而在現今心理衛生，或姑且不論及如此深入的學術之中，這個模型裡最終的結局，也是人類竭盡所能想避免的悲劇，因為依循著這條發展線上所會迎來的最後結局，總是充滿了太多悲痛。

「烙印」，姑且指稱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，將之刻印在心中最深處，且將整個人的心神、靈魂還有情感，全部灌注在其所愛之人身上，為之可以奮不顧身，可以義無反顧，可以獻出所有，獻出生命，且一生，只為這一人。

聽起來就是如此浪漫的情懷，卻是暗存太多悲苦的情路。身負「烙印」的這種靈魂，終將在人生路上，嚐盡所有掙扎、折磨，彷彿靈魂是要被千萬根尖刺捏掐成塵埃，才發現原來所有痛楚其實是在被炸毀之下支離破碎成殘渣，靈魂曲扭成千萬個扭結被攢緊，掛著淚痕的身心，早已是面目全非的骸粉，旁觀者總會惻隱別過眼不忍直視並哀嘆，而最後一絲魂神在膠濁的烈火中熊熊焚燒，刺鼻且尖銳的嘶喊，哭盡了這一切從愛裡所而來的悲鳴。

是愛啊！本質是愛啊！但愛裡所帶來的無盡痛楚，是如今人類的肉身，仍無法承受的。

如果可以，我多希望我不是「烙印」，可以遊戲人間，輾轉花叢無度，可是偏偏這一生，是個需要經歷過戀火纏殺的人生，注定要愛上這個帶給我滿盈的幸福和終虛的毀滅的人，痛到窒息，顫抖著哭嚎，只盼那命運裡刻纂殉情結局的那把利刃，可以早早刺穿那苦麻了的心臟，還給我這身負「烙印」的靈魂，儘早倒進死亡的那片虛無混屯裡，不必再痛。

你是一個無情的人，你知道嗎？

你不是一個無法愛的人，可是這些屬於人間煙火的波瀾，似乎總與你無關。你活著，卻像許多人一樣，活在自己的世界裡，所有情緒、規則、標準，都只按照你所相信的運行，你的一舉一動間，都只以你自己的模樣在表現，所謂的社會與共識，於你而言是一層又一層需要翻過或註記上問號的圍籬，你深知行走在人群裡依舊需要依循的規則，卻對這一切如此不屑一顧著。

在感情裡，你也是如此著，講好聽點，也許你是逍遙瀟灑的在過著，這也是為什麼我從來都覺得我不該也不能改變你什麼的原因，你的生命軌跡走在一條其實或許令人稱羨的道路上，到頭來這些故事也只不過是想要與你並行的我，遍體鱗傷的倒在路旁，我其實沒有資格去質問你，為什麼你可以如此狠心邁著繼續向前的步伐，是我該承認我也只是陪伴過你較長時間的一個過客，稍微特殊，卻又不是那麼必須的。

終究是我自己錯付一顆真心，兀自描繪了一大片於你而言沒有意義的未來光景，這當然沒有誰對誰錯，也當然明白告別是如今的必然，但我受傷的心，依然忍不住想要對你謾罵，無情的人呀，你會後悔的。夾雜在淚水、嘶喊、咒罵、乞求裡的所有歇斯底里，都訴盡了我所有的悲戚與遺憾，可是你的無情，你那在情緒上的缺陷，該如何說呢，你似乎難以憐憫，或對哀傷是何物並不解，所以你可以這麼平靜面對一切，鐵了的心，面無表情。

我錯了，我真的錯了，錯以為愛的力量，錯以為我是特別，到頭來充滿苦澀與心碎的局面，就是這麼真實著上演。

我做不到像你一樣那麼瀟灑轉頭就走，所以我散盡眼淚，嚎啕我支離破碎的靈魂，於事無補的在地球的這個角落吶喊我的悲傷絕望，而你不會懂，因為我已看見你，雙眸之中只留下了空洞給我。